文/潇湘驭文
便利店门口有一只孤独的狗,老板娘说它是一只流浪狗。
听闻流浪二字,我顿时心生爱怜。不为别的,只因我向来爱狗。而我的爱狗则完全受父亲的影响。
父亲懂狗,爱狗,也必养狗。无论在家,还是出门在外。每养一只狗,必取一个名。因为父亲属虎,所以狗的名字一定带“虎”,不论公母。
父亲养的不是宠物狗,而是普通的家狗。毕竟一个自顾尚且不暇,囊中无比羞涩的男人,是无论如何也养不起宠物狗的。而家狗绝非温室中的娇花,它是可以陪伴父亲闯荡的忠实的朋友。
父亲因何爱狗,我从未过问。于我而言,我爱它的可爱,爱它的忠诚,爱它的放肆,爱它纯粹的不参杂任何杂质的喜怒哀乐。
我与流浪狗的第一次相见,是在午饭之后。当时的它孤独地趴在满是枯草的地上,周围人来人往,它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静噪两不相干。
我慢慢的靠近它,它的毛发黑中带白,因为流浪无人照料的缘故,它的毛发上沾着些许的尘土,然而却不脏。虽然流浪着,但它大约还保持着爱干净的习惯,所以身上并无任何其他污秽之物。
我继续靠近,直到它感受到了领地被入侵的威胁,瘦弱的它才有气无力地,不太情愿地抬起头看我。我跟它就这样四目对视了。
它的眼里满是忧伤,这忧伤甚至溢出,在整个草地上流淌。作证的便是它眼角的泪痕和满地枯黄的似被忧伤碾压摧残过的残草。
“嗨,伙计,你为何沦落到流浪的境地?是你无意的迷失,还是主人故意的抛弃?”我忧郁的眼神看着它忧伤的眼神,在心里默默地问它。
它突然低头,不再看我。一阵风吹过,我感到微微的寒意。
我决定暂做它的主人,在每个工作日的午饭后,给它带好吃的。
第二天的午饭,我买了一个大鸭腿,吃一半,留一半。两个同事在我的建议下,点了带骨头的荤菜。我还央求他们嘴下留情,以便多剩一些打包带给流浪狗。
大约自流浪以来,还不曾有人这般眷顾它,所以当它看到丰盛的午餐,眼里竟也闪烁着兴奋和幸福的光。真是喜从天降,它一面快乐地摇着尾巴,一面狼吞虎咽起来。
“你慢点,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我怕它噎着,赶紧蹲下提醒它。
它置若罔闻,甚至不曾抬头拿正眼瞧我,只顾一味低头享受它的大餐。
同事们都笑了。
“这只狗真可爱。”其中一个同事笑着说。
“这个人也不赖。”另外一个同事打趣道。
“喜欢就把它领回家吧。”便利店的老板娘看我是个有心之人,走过来跟我说,话中带着笑意。我转过头,看见她的脸上洋溢着无处躲藏的快乐。显然,她希望流浪狗有个好的归宿。
为了进一步了解流浪狗,我便与老板娘交谈起来。然而收获不大,她对流浪狗的过往知之甚少。不过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,她平日里会用火腿肠、肉丸子等喂养它。此外她还在便利店腾出了一个角落让它留宿,绝不追赶。
我很感激,亦很放心。但对老板娘“把它领回家”的提议,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。
我虽爱狗,但深知不是它最好的归宿。毕竟我还过着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,虽还不至于自身难保,也有能力养活它,但却绝无绰绰有余的时间去好生照顾它。
“爱上一匹野马,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。这让我感到绝望。”我知道,它绝对不是一只没有故事的流浪狗。
如果我意气用事,贸然领养,迟早,它会跟我一样,感到绝望。而我此生深恶着绝望。
第三天的午饭,我买了一个鸡腿,照例吃一半,剩一半。两个同事们也算是有心之人,不必嘱咐,照例点些诸如白斩鸭、烤鸭之类带有骨头的荤菜,照例嘴下留情不全吃,照例让我打包带走,去老地方找流浪狗。
除去周末两天,截止今天,我用这种方式与它见了五天。彼此都熟悉了起来。
如今它见了我,便如见了主人一般狂喜。它欢快地围绕着我,在我身边像个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孩子,各种舔手,各种亲昵。简直可爱极了。
我很感动,有着跟它一样的幸福。毕竟被信赖与期待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然而,我忽然又悲伤了起来。
我爱它,但在我计划中的未来,却不曾有它。
假如有一天,我不辞而别,离它远去,它会感到怎样的悲凉?
不见了信赖的人,落空了熟悉的期待,它岂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,毫发无伤地置身事外?
我分明已经听见,它再次坠入孤独无助的深渊时,因惶恐无助而从瘦弱的身躯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哀嚎。
我于心何忍?!
又假如有一天,它不辞而别,离我远去,我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?
当我满怀期待手舞足蹈去老地方看它,却只能看到遍地枯黄的残草,这种“越过山丘,才发现无人等候”的令人窒息的绝望,叫我如何能够承受?
它又于心何忍?!
便利店门口有一只孤独的狗,老板娘说它是一只流浪狗。见它时容易,别时却难。
2015年12月2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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